周作人的“清茶”

時間:2021-10-02 作者:大舌頭 來源:茶文化

周作人生于紹興,長于紹興,一直從小就吃本地出產本地制造的茶葉,名字叫做本山的平水珠。他在許多專談吃茶的散文中,談到他飲綠茶的習慣。如早期名文,風雅舒緩的《喝茶》,后有《吃茶》兩篇、《關于苦茶》,以及1949年解放后的《吃茶》和《煎茶》。他在這些文章中說自己只愛綠茶,而不喜歡紅茶和花茶。在1924年的《喝茶》中說,喝茶以綠茶為正宗,紅茶已經沒有什么意味,何況又加糖與牛奶,我的所謂喝茶,卻是在喝清茶,在鑒賞其色與香與味,意未必在止渴,自然更不在果腹了。而在《吃茶》中又說自己喝茶根本不講究什么茶葉,反正就只是綠茶罷了,就是不喜歡北京人所喝的香片,這不但香無可取,就是茶葉,也有說不出的一股甜熟的味道。他除了喝龍井、平水珠茶外,還喝過六安茶、太平猴魁,都覺得好,廣西的橫山細茶、桂平西山茶和白毛茶味道溫厚,但碧螺春在北京要碰運氣可以在市上買到。

周作人頗向往清茶閑話的生活。茶添話語香,清談煮茗不論杯一向就是歷史上文人逸士生活藝術的專利。1923年他在《雨天閑話·序》中有如在江村小屋里,靠著玻璃窗,烘著白炭火缽,喝清茶,同友人談閑話,那是頗為愉快的事。一年后,在《喝茶》中又說,喝茶當于瓦屋紙窗之下,清泉綠茶,用素雅的陶瓷茶具,同二三人共飲,得半日之閑,可抵十年的塵夢。這種喝茶,已充分透露了周作人內心深處固有的傳統(tǒng)士大夫氣息了。

周作人此時剛從五四新文化運動的潮頭退下,身上斗士的光環(huán)雖未隱退,但已欣羨這種清茶閑話的儒雅雍容的文人紳士風范。事實上,他在北京大部分時間確實過著這種悠閑的生活,讀書、寫作、吃茶、會友。林語堂在《記周氏兄弟》中還生動描寫了他稱之為語絲茶話的活動。周作人在北京辦《語絲》時,常同友人在中央公園的來今雨軒茶館喝茶閑話,一杯清茶,幾碟白瓜子,藤椅古柏下,清風徐徐來。

周作人以茶待客也很有特色,許多友人記憶深刻。書房桌椅布置得象日本式的,潔凈漆黑茶盤里,擺著小巧玲瓏的茶杯(碧云《周作人印象記》)。梁實秋在《憶豈明老人》中細致地回憶了他在周作人家中吃茶的情景,照例有一碗清茶獻客,茶盤是日本式的,帶蓋的小小茶盅,小小的茶壺有一只藤子編的提梁,小巧而淡雅。永遠是清茶,淡淡的青綠色,七分滿。梁還在《喝茶》中再次提及抗戰(zhàn)前造訪知堂老人于苦茶庵,主客相對總有清茶一盂,淡淡的,澀澀的,綠綠的。謝興堯亦有類似的回憶文字。

周作人在日記中還有買茶的記載。1949年因漢奸罪剛獲釋,住在上海友人家中,雖處窮困潦倒之時,仍買龍井茶喝。如日記中記有:(1949)4月10日托紀生上街買龍井半斤費四萬三千元(金元券),5月17日買龍井四兩,二百萬元等等。在短短的一個多月中,就喝了近500克茶葉,可見周作人的茶癮相當大,喝茶很費,當然也不排除待客之用。

周作人還對佐茶的茶食自有一番經驗之談。認為中國喝茶時多吃瓜子,我覺得不很合適,茶食應當是清淡的。在南京水師學堂讀書時,常到下關的江天閣茶館喝茶,對該處茶食干絲(豆制品)非常喜歡,還說北京沒有好的茶食,極贊賞日本點心優(yōu)雅的形式,樸素的味道,很合于茶食的資格,對家鄉(xiāng)紹興周德和豆腐店的茶干印象極深,在《喝茶》中,娓娓絮語,極盡刻畫,親切雅致而有趣味。

周作人還喝過一回友人送的苦丁茶,居然有興致大翻日本書和古書,考證其來歷,將民間可以用來代茶的植物都梳理了一遍。還象學生作植物學實驗一樣,認真地將杯中葉子取出弄平,仔細觀察,葉長二寸,寬一寸二分,邊緣有細鋸齒……像龜殼。曹聚仁卻不管他翻破五車書的辛苦,專門寫了一篇《苦茶》,指出周作人說的苦丁茶原來是故鄉(xiāng)墳頭樹的一種狗樸樹的結論不正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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