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涌在麗江有很大的名聲,因為麗江很小。但在麗江要出名也很難,因為麗江名聲很大,里面有很多名人,外面也有很多名人。
綠雪齋的由來
于涌是開茶館的。在麗江,開茶館的人很多,但是于涌的茶館有一個叫得很響的名字,叫做綠雪齋。要說清綠雪齋的來歷,就必然要說到當過臺灣故宮博物院副院長的李霖燦。
李霖燦是西南聯(lián)大美術專業(yè)學生,聽人說起麗江玉龍山的壯麗雄奇,便跋山涉水來到麗江,拜會玉龍山。玉龍山是一座雪山,海拔不到六千米。李霖燦在海拔三千多米的云杉坪發(fā)現(xiàn),玉龍山的雪竟然是綠色的。李霖燦創(chuàng)作了大量以玉龍山為題材的作品,并開始關注生活在玉龍雪山周圍的古老神秘的納西人。納西族的源流、文字、宗教等等特有的文化背景吸引著眾多文化研究者的目光,李霖燦就是其中之一。
在二十世紀初,有一位美國植物學家洛克在麗江生活了二十多年,成為納西學的鼻祖。李霖燦步洛克后塵,成為中國納西學研究的開創(chuàng)者之一。他們對納西族的貢獻至今仍讓麗江人感念不已。李霖燦后來去了加拿大,他在加拿大的書房就叫綠雪齋。
于涌的茶館就設在麗江古城的入口,由于李霖燦的緣故,綠雪齋早已遠近聞名。于涌指著茶室里掛的寫著“綠雪齋”三個字的匾額對我說:“這是我從我老師那里帶回來的?!庇谟空f的老師就是李霖燦,這塊匾額就是李霖燦在加拿大書房中的原件。
在古董生意中找到了樂趣
于涌學的是化工專業(yè),但他卻愛上了美術,愛上了雕刻,還業(yè)余地愛上了古董。
有一次,于涌被人騙,用大價錢買了一個竹煙袋,心里很窩火,他發(fā)現(xiàn)這煙袋共有十三節(jié)。正巧這時三毛來訪,三毛一下子就看上了這個煙袋,于是就要買。于涌說:“這個煙袋很貴,你還是算了吧?!比f:“不就是一個煙袋嗎?你說個價吧!”于涌說:“這個煙袋可有來歷,李漁書里面提到過,叫做十三太保,不信你去查。”三毛更加興奮,一定要買。最后,于涌說:“既然你如此真心,買去之后一定要認真愛護……”。
終究也沒人知道三毛是否發(fā)現(xiàn)了于涌的詭計,因為她已經(jīng)用絲襪了卻了終生的煩惱。所以,麗江有很多人懷疑于涌是否真是李霖燦的學生。于涌說:“我不是老師的入室弟子,沒有正式拜過師。但是,我跟他學了不少東西,我尊稱他老師,他也愿意我叫他老師。”于涌帶到麗江的不只是一塊匾額,還有李霖燦的許多遺物,這些對麗江來說非常珍貴的物品現(xiàn)在都被麗江的木府博物館收藏著。
他的茶館像個民俗博物館
綠雪齋只一間房的寬度,但是很深、很高,因為沿山修建,愈內(nèi)愈深,上了一層又一層,像個復式樓。進到庭院,見院中擺放著石制的手磨、石制的水缸,進得茶室,見四周全是民間文物,老式窗欞、燭臺、明瓦、明瓦當、陶罐、銅罐、木罐……整個茶室裝修得古色古香,如果不是正中有兩個大大的茶座,如果不是于涌一副老茶師的做派,完全是一個古董店。
事實上,于涌的茶館完全是阿慶嫂的茶館,醉翁之意不在酒。于涌想要開的就是個古董店。但是,這些東西卻說不上是古董,確切地說應該叫民俗文物。民俗文物中的絕大部分都不是文物,但是它們和文物一樣越來越稀少。哪個村子一富,老房子一翻新,老物件就少了。傳統(tǒng)的與自然和諧的生活用具、生產(chǎn)用具在迅速地被現(xiàn)代的東西所取代,人們不經(jīng)意地就把這些東西扔了,但是作為商人的于涌看到了這些東西的潛在價值,一到麗江就把目光集中在納西民俗文物。
于涌常到鄉(xiāng)下去轉,他的眼睛很“毒”。于涌最得意的收藏是一個銅罐。這個銅罐外表看不出有什么特殊,里面竟然襯了一層陶。從工藝上看,是先制好的銅罐,再燒的陶。云南一位從事少數(shù)民族手工藝研究的專家在麗江期間,專程跑到綠雪齋兩次,就為了看這個罐子。于涌講了許多使用陶器和銅器的利弊,他說,這東西恰好把兩者的優(yōu)點都結合起來了。
于涌收東西有原則:要品相好,要獨特,要有歷史。他說:“我是個人,不可能跟博物館比,我只能收博物館不收的東西。”于涌的茶館里,擺了幾個小凳子,是從鄉(xiāng)下收來的。凳子很不起眼,做工也不細膩。但是仔細一看,卻讓人忍俊不禁,原來這凳子沒榫沒卯,腿不是安裝上去的,而是樹自然的分叉。
于涌做茶館,也做得有滋有味有性格,它已經(jīng)成了麗江一個高雅的活動場所。有一次,一群外地游客來綠雪齋,在里面吵吵鬧鬧,對店員呼來喝去,于涌對他們說:“您幾位請吧,我這里不做你們的生意了,前面還有很多茶館。”
于涌身為一個臺灣人,手持加拿大護照,卻長期在麗江生活,他和麗江有一種終生都難解的情緣。于涌現(xiàn)在的打算是在麗江搞一個民俗文物展和自己的雕刻作品展。他說,如果在麗江做得好,就會再到昆明、北京展。
“我想這是我老師希望見到的?!庇谟空f。歸根結底,做生意的于涌還認為自己是個文化人。